Disclaimer:文中任何人名、事件不指向真实存在。
故事只看一边,怎么能算完整?
——————以下正文——————
有那么几回,Park思路走入死胡同的时候曾进行如下思考:
为什么会有Sun这样的生物?
为什么Sun会和自己生于相近年代,长于相邻国家,擅于相同领域?
Park从见到Sun的第一眼开始,就知道这个人不一般。
亚洲人里少见的身高体魄,一双钦羡下面藏着巨大渴求的眼眸,干净而不简单。
动物碰面能用嗅觉感受和识别对方,人与人碰头也有着类似的举动。Park能读气场,而Sun是Park这么多年来读到的唯一有这种气场的人。
Park会在心中把遇到的各种人分入不同类别,区别对待。然而Sun太独特,他只能单独为他开了个子分类,名字就叫Sun Yang.
Park对于这个子分类的认知就是没有什么了解,Park对于这个子分类的举措就是被动应对。
第一次见面那年Park虚岁18,Sun才16不到. 谁都不知道日后还有那么多年的那么多纠缠。
初遇时,Sun还只是无名小卒,没有实绩,仅有潜力。而Park年少成名,鲜衣怒马,春风得意,Sun崇拜的眼光为Park又增加了几分自得。
Park自身就是top elite,也能看出Sun天资卓越,以后还会更加优秀。
但是Park没有太费心去了解过Sun技术以外的部分。
这么些年来,站在前方的Park不需要考虑后方的Sun在想什么。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个,作为亚洲自由泳的拓荒者和先行者,他永远会更早遇到各种新问题,他去尝试解决,他为Sun做着各种正面或者反面的示范。Sun是被他的光环和经验罩着的人,在Sun追上他之前,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。
直到12年伦敦奥运的决胜打破了这个平衡。Sun上来了。
从那一刻开始,Park才发现,自己对待其他人所使用的逻辑和法则,根本不能应用到Sun身上。Sun永远游走在他的意料之外。
Park开始不知所措。
不知所措,成了12年之后Park面对Sun有关事情时的常态。
Park知道Sun喜欢自己。他只是不知道Sun到底能有多喜欢,以及Sun为什么会这么喜欢。
Park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完美。他对自己的专业实力很有把握,也对于如何在公众场合举止得体很有一套。Park按着明星偶像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的言行举动,他清楚每一个笑容能激起什么效果。
但Park内心深处知道哪一部分是真正的自己,哪一部分是为了回应观众的期待而展露的自己。
Park并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,他甚至有点高冷。因为近距离必然会放大一个人的各种细节,很多人经不起放大来看。亲近对于保持形象并无帮助。
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十全十美的Park,不愿意过多地饰演让大家满意的自己,因为累;他更倾向于在看准人、认为对方能让自己放心之后,再展现真正的性情。
其实他也害怕大家看到真正的他不是想象中的他那一刻,会失望,会生气,会转身离去。
Park曾经站在最高领奖台上,给所有人带来激动与欣喜,被所有人喜爱与推崇。
他最害怕的,莫过于被离弃。
轰轰烈烈的禁药事件出来之后,把自己关在家中不愿外出的Park,在某些瞬间想起过Sun。看着家中墙上两个人颁奖时的合照,他想,对方也许会后悔曾经奉自己为偶像,也许会后悔曾经大张旗鼓在所有人面前送过蛋糕展示过喜爱,也许以后都会暗暗瞧不起自己。
而这一切可能性,Park完全无法抗拒任何半个的发生。
偶像光环的消逝能让粉丝多么失望,Park几乎不用去猜Sun大概会有什么反应——出事之后,他身边马上就发生了一堆实例。朋友的离开,团队的解散,众叛亲离的感觉已经几乎要把他背脊压垮。
他生命中最害怕、最坏的事情,已经发生了。
这么想来,其实多一个示恶的Sun也坏不了太多,少一个也好不到哪里。
Park隔着玻璃愣愣地看着窗外灰沉沉的天空,他跟自己说,
我对Sun没有期待。
所以无论怎样都是可以接受的。
这就是我无法逃避、必须承受的后果。
可Park还是想活下来,熬过去。哪怕只剩一个人也想。
因为他是世界冠军,他站上过世界巅峰。
别人可以放弃他,他不能放弃自己。
他不愿意让自己垮掉。
15年4月,Sun在国内参加比赛的时候,被记者问到了Park相关的问题。
Sun第一次在镜头前,不是自信、不是严肃、也不是霸气,而是以几近温柔的神情,对着记者说,我相信他。
我希望他回来。
Sun在镜头前说过很多有点嚣张、有点挑衅、有点火药味儿的话。
这样柔软的语气,一大段人生的感慨,还是头一回。
这个采访马上就被韩媒发现并且报道。
而那时候,Park刚刚向全国低头道完歉,回家慢慢恢复自己。
家人不敢跟他说太多,总怕说错话刺激到他,只好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他。
朋友,没有。
Park看着屏幕那边一脸正经仿佛自带高光的Sun,嘴巴张张合合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。
他不知所措。
他不清楚为什么Sun还是站在自己这边。
Sun应该第一批走,即使不是第一个。
他站着干什么呢?凑一起不也是被痛骂的遭遇吗?
Park觉得Sun可能只是在讲场面话。对,可能只是为了应对媒体,也可能只是为了展现自己成熟。
他没必要对于深陷泥沼的自己伸出援手。
这对Sun自己没有任何好处。
过了两天之后的一个清晨,Park醒来,突然意识到,自己对Sun有点太苛刻了。
其实自己不是没有期待,而是因为暗含太多期待,所以不敢承认Sun任何一个窝心的举动,他担心有一天这一切被证明只是虚幻的表象。
而Park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重创。
Sun给了他绝望中极大的希望和力量,
他不愿意把可以重创自己的机会交到Sun手中。他就是死活不愿意。
他就是这样的人而已。
Park几乎从不在公众面前流泪,他只会躲起来哭泣。
Park不是不会疲倦失望愤怒悲伤,但他可以公开做的只能是笑。
Park不是讨厌Sun,他就是知道了对方的认真,但是这样的当下,他什么也不能说,什么也不能回应。
那个晚上Park再次看着家中墙上两个人颁奖时的合照,慢慢把手放上去拍了拍照片里Sun的肩膀。
我知道了。
谢谢你。
遇到对方是彼此的幸运。对Sun对Park都是这样。
去里约是Park的目标与梦想。他需要一个机会来重新构建自己,并不是必须要用金牌或者多好的成绩来结束职业生涯,但是所有摔倒过的人都deserve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。
Park知道自己年纪在变大,知道自己团队不如以前强大,也知道各种外部条件并不都有利于他。
但他是一个战士。他有自己的战场,他有自己的尊严和执着。
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他可以羞愧离去。反正也没有人期待他重来。
因此里约奥运是Park对自己的期许。
Park来里约不是为了其他人,而是为自己;
Park不是来出售苦情,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苦;Park只是希望能用自己的努力再一次为此时仍愿意相信他、支持他的人带来喜悦;
所以Park想要收获的也不是同情。他并不愿意自己被视作一个可怜的家伙,不管事实是否如此。
或许他只是想要回尊重。
在奥运村里Park先注意到了Sun。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,然后在Sun转头看向他的时候,及时转过了身。Sun果然立马就朝他走来,热情洋溢地打招呼,仿佛仍是当年那个有点害羞又无法压抑住自己感情的少年。
Sun问的问题Park一个个都回答了,以他所能做到最平静的方式;最后Sun说,我们自拍一个吧,Park二话不说就答应了。
甚至忘了打理一下形象。
但是被和体育会的周旋消耗了过多精力的Park,确实不在最佳状态。
他可以骗自己的心,却无法压制住身体给出的答案。
预赛结束之后Park第一反应先跟另外的选手握手,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Sun。
Sun紧紧地握着他的手,莫名地,给了Park一种无来由的镇定。
游得不好,Park对自己很生气。好不容易争取到出赛的机会,那么多人盯着,为什么自己不能做得更好?在反思调整的同时,Park看了Sun的400自决赛。
原来4年的时间给Sun也带来了许多变化。Park想,他已经无法像伦敦时领先自己一个身位一样,以较大优势获得金牌;Sun也不能再激动地拍水大喊;甚至没有人能和他握手拥抱分享喜悦。
我也无法在池里和他一起游完。Park想。
他忽然很想伸手摸摸泳池里一脸落寞地趴在分道线上的Sun的头。
尽管Sun已经长大了,不会再吧嗒吧嗒跟在他后面跑,在他发现的时候害羞地笑起来。
现在的Sun,能够一脸平静地对待所有冲着他来的攻讦。不卑不亢。
但Park还是觉得,Sun也许需要被摸摸头。
可惜没人能在他身边这么做。
400自之后的晚上,Park的睡眠被打断了。
Sun站在门外,头发微乱,神色仿佛被踢了一脚的大型犬。
果然。
然后Park忍不住微笑了。你迷路了?还是梦游呀?他问Sun。
进门之后Sun仿佛闹脾气似的,不肯走不肯坐也不喝水。
Park一边奇怪,他怎么会想到来找自己,一边觉得,他就应该来找自己,同时又想,他也只能来找自己。
于是他安慰了Sun。
他们太懂对方,懂对方想什么,懂对方要什么,经历了这么多之后,还懂对方期待彼此什么。
于是他朝Sun靠了过去。于是Sun拥抱了他。
Sun埋在他肩头抽噎了一会儿,低声说,你是最好的。
Park顿了顿,问,你说什么。
Sun吸了口气,说,不管别人怎么说,你是最好的,你就是最好的。反正我是这么觉得。
那一瞬间Park脑袋里转过几十个想法,为什么会有Sun这样的人,他图什么,他到底怎么想的,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
……
他抿了抿嘴角。
在Sun以为他绝对不会说什么的时候,Park开口了。
我当然是。
Sun愣住了。满眼湿润还没干。
两人在黑暗中交换了一次眼神。
然后就这么抱着笑了起来。
Sun一边笑一边掉眼泪。
Park眨着眼睛,再次说,
我就是。
Sun笑着回道,是的你就是。
“以后也不许说不是。”
“绝不会。”
Sun抱着Park缓缓靠到墙上,直到彼此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。
Sun懂Park,也许是除了Park的家人教练外最懂他的人。而且还有一些角度,全世界只有Sun以这些角度看到了Park。从这个意义上,Sun比任何人都更懂Park。
他知道Park的骄傲与自尊心,他明白Park不愿意被人同情,更不愿意被人看作成绩下滑之后抱别人大腿。
Sun能理解这一点。
所以Sun继续表白,Park继续矜持,
这就是他们的默契。
就像当初Park成绩很好、胜过Sun的时候,Park负责赞扬、表达喜爱,Sun负责低头默默努力,接受摸头,接受鼓励,把Park的名字贴满房间,但不会表白。
这也是他们的默契。
谁在哪个位置,就做他该做的事情。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,跟第三方无关。
Sun从来不怪Park公开回应得少,因为他明白自己已经传达到位;
Park已经过了拿钦慕和关注炫耀的阶段,你对我好,我放在心上。那就足够。
从头到尾他们默契如一。Park举步,Sun跟上。
他们没有、不可能、也不需要那种意义上的紧贴对方。
他们本来、从最初、一直就是这种意义上的站在一起。
Sun向来都对Park有着深刻的理解。外人看来是他迷弟,但是Sun并不是一个不要脸、自贱的人。相反他自尊心很强,迷弟怎么够概括他对Park的态度。
Park摔过,他也摔过;Park忍受过,他也忍受过;同理心让他明白Park的感受,同职业让他体会Park的艰辛。
这份同理心让他在拥抱Park的同时,也拥抱了过去受过伤、以后可能还会继续磕磕碰碰的自己。
他们一心同命。
Park的世界不是围绕Sun展开,后者的世界也不是以前者为中心。
但是注定他们一起前行。
两天后Sun如愿斩获首金,Park不在身边。
偌大的游泳比赛馆里充斥着欢呼声,喝彩声,也许还有嘘声。
Park看着Sun亲吻他的第一面200自金牌,仿佛觉得自己也在他身边,彼此分享着快乐。
能有这样一个人和自己相遇,相知,相互扶持,相互分享,对于彼此而言就都是幸运。
——————The End——————
习惯是Sun视角,幸运是Park视角。
写的时候是让两篇分别展开的,并没有考虑过限制篇幅之类。写完之后我也被巧合惊到了:
也许这亦是SunPark的魔力233333